大海林林業(yè)局太平溝原始林風(fēng)景區(qū)。本文圖片為本報資料片
□王煙
自牡丹江出發(fā)，上牡海城際公路，一路向西，至海長公路。
這一路，是稻菽，是人煙。
一方方稻田碧如翡翠，林立的玉米已經(jīng)秀穗。之前一場場伏雨打下的底，正在夏末的陽光下蒸騰著水汽，吸飽了水的莊稼抓住這北方一年最后的好時光，奮力生長、日漸成熟。
車上了海長公路，繼續(xù)向西，風(fēng)物漸漸不同。山巒開始有勢連綿，植被愈加茂密，人煙漸稀，偶爾一小簇房子隨意撒落于群山之間。然后就看到奔騰的河流，在路兩邊甩過來甩過去。河水豐沛寬闊，這就是這片黑土地上很重要的母親河——海浪河了。在河流的指引下，我們進了大海林林業(yè)局所在地長汀鎮(zhèn)。穿過繁華的鎮(zhèn)子繼續(xù)西行，我們這輛載著十個人的面包車，便如飛鳥投林般馳向群山深處。
到達一處山間平坦地界，一處古樸大氣的大門提醒我們，這就是此行的目的地，毗鄰“中國雪鄉(xiāng)”僅30公里的大海林林業(yè)局太平溝原始林風(fēng)景區(qū)。
繞過建筑，進入山口，是一條向谷內(nèi)縱深的平坦柏油窄路，路兩邊開滿了金燦燦的金光菊，中間夾雜各色不知名野花。忽然就看見了蝴蝶！不是一只兩只，而是一路，是成百上千的蝴蝶！最多的是那種白色的小蛺蝶，成雙成對上下翻飛。就在它們中間，通體黑色閃著藍綠熒光的大鳳蝶來回穿梭曳曳生姿。偶爾有紅黑花色蝴蝶點綴其間。它們在路上、在山谷間忽閃著翅膀，蹁躚扶搖，忽左右，忽上下，圍著花，繞著人，一時間似夢非夢，恍惚迷離。
穿過金光菊與蝴蝶織就的夢境，不知過了多久，我們進到了大山的腹地。
下了車，第一件事就是忍不住深呼吸，再呼吸。當(dāng)沁涼濕潤的空氣毫無阻礙深入肺腑，但覺暑意頓消，身心如洗，抒懷暢意。后來得知，這里負(fù)氧離子每立方厘米高達兩萬七千多個，雨后甚至可達八萬多個。“天然氧吧”之譽果然名不虛傳。
放眼望去，山溝兩側(cè)群巒疊嶂，綿延向遠方云霧起處，渺渺不見盡處。中間河谷，滿溝滿谷的巨石擋不住流水湍急向前，濺起白浪與碎玉，摧枯拉朽，奮不顧身。初始，你會以為這山谷中是寂靜的，可是當(dāng)你靜下來，才發(fā)覺因為聲音太過巨大，所以人竟不覺。水聲如奔雷，充斥著整個山谷；水聲如戰(zhàn)鼓，金戈鐵馬般夾雜其中，在天地間回響。如果風(fēng)起，又有松濤陣陣，一浪一浪向遠空蔓延，經(jīng)久不息。
兩側(cè)大山，足側(cè)河谷，棧道蜿蜒延伸在古老的樹林中，林下多的是肥碩的蕨類植物，這種遠古化石類植物，使此間更顯幽深神秘。這里最多的樹種就是紅松了，樹齡幾百年的巨樹觸手可及，間或可見幾人合圍的千年古松矗立其中。它們生長期很短，只在每年的5月到9月才可生長細(xì)細(xì)的一道年輪，其他月份則因為氣候原因停止生長，因此木質(zhì)細(xì)密，棵棵棟梁。
撫摸著這一棵棵古老的樹木，觸手粗糲溫暖。悄悄側(cè)耳貼上去，仿佛聽見千年光陰在它們的身體內(nèi)呼嘯回響。人世千年，朝代更迭，多少塵與土。而這里，只見云煙舒卷。不禁癡在當(dāng)下，萬千話語充塞胸中，又覺空空如也。
木棧道由厚重的松木方鋪就，可容兩三人并行，兩側(cè)護欄及腰。人被約束在棧道中，不由覺得，只有這方寸之地才是屬于人類為自己硬擠出來的安身之所。而待人去后，那些隱藏在密林之后的主宰者們就會悄悄登臨。或者是一只虎豹，或者是一匹馬鹿，一頭棕熊，乃或一條蜿蜒的蛇蟲。它們靜悄悄出現(xiàn)，或窺伺，或警惕，或悠然，或撲擊。它們或晝伏，或夜出，生生不息。它們與山巒起伏，與流水澎湃。它們允許人類偶爾穿行其中，只因靈性不寐，寧愿各不相擾。所以，在這幽涼之地，并無恐懼，只是會不由得像一個貿(mào)然闖入者一樣，心生敬畏，恭敬有禮。
我知道，當(dāng)我們轉(zhuǎn)身，投進萬丈紅塵之中，它們定會出現(xiàn)，立于千年古木之下，望向我們的歸路。
是的，它們是這里的神靈，而這里，是它們的疆土。我們，是過客。